第四章 点穴撅
那黑衣人身形还未落稳,水天波这一刀已然从后面疾飞而来,噗的一声,不偏不倚,也正正插在黑衣人的右肩之上。
那黑衣人也是啊的一声惊呼。惊呼声中似乎也是受伤不轻。
水天波、水灵、风冷情听到这一声惊呼都是一怔,原来这一声惊呼竟然是女子的声音。
那黑衣女子右肩被刺,手中那一枚尸丹顿时落向地上。
黑衣女子不待那一枚尸丹落地,左脚飞起,脚尖一弹,那一枚尸丹被黑衣女子所弹,顿时再度飞了起来。
黑衣女子左手手中那一根黑乎乎的物事陡然间奋力向水天波掷了过来。
那一根物事掷出之际,黑衣女子随即空手一捞,将那一枚尸丹接住。拿在手心,随即纵身向那墓门奔了过去。
数步之后,黑衣女子已然奔到那左面墓门一侧。而后回头向水天波嘿嘿一笑,道:“水老爷子,多谢了,这枚尸丹我就笑纳了。哈哈哈哈。”随着笑声响起,那黑衣女子已然将那一扇墓门拉开半尺长的缝隙,一转身便即奔了出去。
水天波右肩受伤,眼见那根黑乎乎的物事向自己脱手而来,当即右手闪电般伸了出去,一把抓住那根物事。
这中间也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那黑衣女子已然借着这瞬间之际,逃出这一间墓室。
水天波大怒之下,右手中那一根黑乎乎的物事再次脱手飞出,向那黑衣女子背后射去。
水天波肩头受伤不轻,这一下用力掷出,准头便有所偏差,只听当的一声,这一根黑乎乎仿佛铁棍一般的物事便即撞到那墓门之上,掉了下来。
这一连串动作接二连三发生。水灵和风冷情都是目瞪口呆。眼见那黑衣女子逃出墓室,水天波气喘吁吁,肩头鲜血犹如涌泉一般流了下来。
这两个小孩都是吓得不知所措。
水天波眼望那一扇微开的墓门,心中大怒。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枚尸丹竟然被这个黑衣女子半路劫了去,你让他如何不生气?
水天波大怒之际,眼望墓门,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急忙招呼风冷情和水灵道:“风儿,灵儿,你们两个人快过来,快扶着我到那墓门跟前。”
这一句话说出,显而易见这水天波受伤大是不轻,竟然连行走到墓门之前这一段短短的路程都要两个小孩相扶。
风冷情和水灵急忙跑了过来,两个人一人一边扶住水天波的身体。就这样慢慢走到那墓门跟前。
水天波站到那墓门跟前,左手伸出,抵住墓门,使劲推了过去。看意思是要将这墓门合拢。
风冷情急忙跑到墓门跟前,伸出两只小手,也学着水天波的样子,使劲推了过去。
水灵见状,也是照猫画虎,有样学样,过来帮忙。
一老二少三个人好不容易将那墓门阖上。水天波终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水灵大急,扑到水天波跟前,大声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风冷情也蹲在水天波面前,神情紧张,望着水天波。
水天波闭上眼睛,略略休息片刻,这才睁开眼睛,缓缓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暂且休息一会儿。”
风冷情看着那紧闭的墓门,心道:“看来师傅一定是怕那些吸血蜂从这墓门的缝隙之中钻进来,是以这才招呼我和水灵,三人将这墓门关上。只是那墓门打开有这么一段时间,外面的那些吸血蜂为何不乘机而入?这其中有些什么古怪?”
水灵也已想到此处,忍不住问了出来:“爷爷,那些吸血蜂刚才为何不从那缝隙之中钻进来呢?”
水天波皱起眉头,缓缓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不是那吸血蜂不从那墓门缝隙之中钻进来,只是这吸血蜂见血即上,看见那黑衣女子从这墓门出去,势必会一拥而上。那黑衣女子逃走的时候,那吸血蜂也必定跟了过去。”
水天波说了这几句话以后,身体疲惫。缓了一口气道:“灵儿,你从我身后行囊之中取出金疮药给爷爷敷在肩头。”
水灵应声,急忙从水天波背后的行囊之中取出一个紫色的药瓶。轻轻打开。紫色药瓶里面一股馥郁的芳香随即氤氲而出。
水灵轻轻倒出一些紫色粉末,而后糊在那水天波的肩头伤口之处。
适才还不断汩汩流血的伤口,在糊上紫色粉末之后,渐渐止住。
水灵和风冷情这才放下心来。
水天波闭上眼睛,将身子靠在墓门之上。适才自己和那僵尸一阵激斗,使力过巨,这才导致后来被那黑衣人所乘。现在想来,那黑衣女子一定是藏身在那棺木之中,而后以符咒催动那女尸暴起发难这才攻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而后那黑衣女子便伏在棺中,待自己持刀取出那尸丹之际,又来一个突然袭击,将尸丹劫了去。只不过那黑衣女子想不到那墓门外面早已是满布吸血蜂。
逃出墓门,进入墓道之中,恐怕便会被那诸多吸血蜂团团围住,最终死于非命。
想至此处,水天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水天波微微一笑,牵动伤口伤势,一阵剧痛从肩膀传了过来。
水天波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水灵关切地道:“怎么了,爷爷?”
水天波摇摇头,道:“没事,爷爷不碍事。在此休息一下便会好的。”顿了一顿,接着道,“爷爷是想起了那逃出去的黑衣女子。嘿嘿,纵然逃出去,恐怕最终也会死在外面的墓道之中。”
水灵和风冷情都是全身一震。
水灵心道:“死于墓道之中?爷爷一定是说那黑衣女子逃不出那吸血蜂的攻击了。”
风冷情心道:“这个黑衣女人暗算师傅,逃到外面墓道之中,看来最后还是如师傅所料,一定会死在那些吸血蜂口中。只不过那些吸血蜂如何出现,倒很是奇怪。”心中大是不解,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傅,那些吸血蜂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出现了?”
水天波睁开眼睛,眼睛望向水灵道:“这吸血蜂还是由灵儿引来的。”
水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诧异道:“我?”
水天波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你——是你手中的那一个绿玉瓶引来的。”
水灵一呆,从衣袋之中取出那一个绿玉瓶,放在掌心。
只见那绿玉瓶依旧莹然,透出一股幽寒之气。
绿玉瓶之中的幽幽香气似乎犹在鼻边。
水灵心中纳闷,心道:“难道真的是这个小小的绿玉瓶将那恐怖至极的吸血蜂招了过来?”
风冷情也是大睁着双眼,望着那个小小的绿玉瓷瓶,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不明白这小小的绿玉瓶为何将那吸血蜂吸引了过来。
水天波皱了皱眉,沉声道:“这绿玉瓶之中所盛的物事叫血玉膏。稍微有一点便即幽香四溢。而在这附近,方圆百丈之内的吸血蜂便会闻香而至。实是厉害之极。”
水灵和风冷情这才恍然大悟。二人心中俱道:“原来如此。”
水灵低下头,望着手中那绿玉瓶,不知该如何处理。扔了吧,有些不舍,不扔吧,这绿玉瓶在自己这里,实是一个大大的祸胎。
犹豫良久,还是无法决断,水灵抬起头,望着水天波,道:“爷爷,这绿玉瓶怎么办?”
水天波见水灵脸上一副不舍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还是留着吧。这绿玉瓶中的血玉膏只要不打开来,便不会将那吸血蜂吸引过来。”
水灵点点头,这才将那绿玉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而后水灵和风冷情坐在水天波的一边。
风冷情望着对面黑漆棺木上仰靠的那一具女尸,心中不禁微微害怕起来。
那一具女尸胸腹间的那一个伤口笃自有黑血一点一点洇了出来。
女尸的脸孔仰面朝天,满头黑发斜披下来,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
风冷情还是心中恐惧,生恐那一具女尸突然之间再次跃起身来。
眼睛一瞥之间,蓦地看到小白菜躺在地上。
风冷情心中的恐惧立时转为悲痛。
小白菜跟了自己好几年,此时此刻,却横尸在这墓室之中。风冷情的心仿佛被一把刀剜过一般,疼痛不堪。
风冷情吸了一口气,强忍内心的悲痛,走到那小白菜的跟前,伸手将小白菜的尸首抱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回水天波和水灵祖孙两人身边,坐了下来。
水灵看着小白菜早已没有了气息,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白菜的脑袋。
水天波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望了望那小白菜,而后冷冷道:“你们两个人也别难过了。这只小绵羊很好,咱们省着点吃的话,可以足够咱们十天的口粮。”
水灵一呆。
风冷情更是难以置信,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而后望向水天波,颤声问道:“您说什么?”
水天波斜了风冷情一眼,冷冷道:“我说这一只小绵羊可以够咱们吃十天。”
风冷情一呆,抱着小白菜便站了起来。颤声问道:“师傅,为什么,为什么要吃它?不,不吃它不行吗?”
水天波眼珠向上,淡淡道:“不吃它也可以,只要你能给变出十天的口粮出来。”
这一句话说得风冷情手足无措。
此番进到这墓室之中,风冷情是空手而来,又哪里准备了食物之类?
风冷情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水灵在一边见风冷情脸上难过,心中不忍,忍不住问道:“爷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水天波森然道:“咱们身边只带了三天的干粮。三天之后出不去这墓室,便要活活地饿死在这墓室之中了。此刻咱们又不能顺着这墓道往外闯去,即使闯出去,估计到不了半路,便被那些吸血蜂吸干血液,痛苦而死。而在这墓室之中只有找出这墓室的虚位,方可沿着虚位打穿一个盗洞,逃将出去。而要找到这虚位,再打个盗洞出去,恐怕需要三四天。而今,爷爷我现在身受重伤,要想恢复力气,也要一两日,待得找到虚位,打穿盗洞,恐怕便需要五六天,其间再发生一些变化,便是十天也有可能。这十天没有食物,你想咱们活活饿死在这里吗?”
风冷情和水灵这才明白,原来水天波想要这小白菜为口粮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只不过风冷情还是颇为难受。要自己将这数年来终日陪伴在身边的小白菜变为腹中之物,对于他来说,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水天波静静地看着风冷情,心道:“这个少年终究还是一个孩子。”眼见风冷情一副不舍的样子,水天波一颗心慢慢地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低声道:“风儿,这小白菜已经死了,便不是小白菜了,明白吗?它现在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风冷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眼眶之中已经有泪花闪动。
水天波低低道:“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咱们三人饿死在这墓室之中?”
风冷情使劲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水灵心里也是非常难过,走到风冷情跟前,低低劝道:“别难过了,风哥哥,以后等咱们出去的时候,咱们再养一只好了。”
风冷情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而后将那只小白菜放到地上,转身坐到一边,面对着墓室墙壁。他现在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便让水灵和师傅水天波看见他泪流满面的脸。
水天波看着风冷情瘦削的背脊,心里一动,心道:“这个孩子面冷心热,这般容易动感情,恐怕以后在这感情方面要大受一番伤害。”
水灵站起身,便欲走过去,安慰安慰风冷情。
水天波伸出左手,一把扯住水灵的手臂,将水灵拉了回来。
水灵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满脸疑惑地望着水天波。
水天波摇了摇头,示意水灵暂时不要打扰他。
水灵点点头,当即坐在爷爷的身边。
水天波闭目养神,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这才站了起来。试着动了一下右臂,只觉右肩依然疼痛无比。看来这一下所受的伤竟然甚是不轻。看来自己想要找到虚位,打穿一个盗洞出去,恐怕又要多费几天工夫了。
水天波思忖自己身边所带的干粮只够维持三天之需,看来要想在这墓室之中多耗几天,别无良策,只有将这小绵羊吃了。
而他自己身上的伤势也是不轻,敷药之后,血流已经止住。但是体内却是甚为虚弱,饱餐一顿之后,体力也许会增加许多,是以这水天波当即决定将小绵羊吃了。
水天波乃是行事果断之人,既然已经决定,便不再考虑。当即掏出那柄锋利之极的短刀,在一侧墓室墙壁之上,剜了一个窟窿。而后将那根火折子插在那窟窿之中。
手提短刀,复又走到那只小绵羊跟前。一脚伸出,踩在小绵羊身上。左手握刀,手起刀落。只听嗤嗤嗤嗤几下声响,片刻之间已然将一只小绵羊剥去羊皮,而后开膛破肚,将小绵羊收拾干净,切做十来块。
这其间,风冷情却是没有回过头来。水灵也是紧皱双眉,看着爷爷在一旁手脚利落地收拾着小绵羊。
水天波收拾干净之后,眼光四下里望去,好寻找一些木头之类的物事,以便能够点燃,好将这羊肉烤熟。倘若找不到一些引燃之物,那也只能茹毛饮血,生吃这羊肉了。
所幸的是,水天波眼光一转,便即在这间墓室那一口黑漆棺木之前发现一个黄澄澄的物事。
水天波心中一动,当即走了过去,走到那黄澄澄的物事跟前,这才发现那物事原来是一口铜盆。
铜盆之中装着半盆黑黝黝的物事。
水天波伸手一碰,那黄铜盆微微一晃,铜盆内的物事竟然左右晃动起来。看来那黄铜盆内的物事是一种类似于油膏之类的物事。
水天波低头一闻,一股刺鼻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水天波心中一动,心道:“这铜盆里的物事莫非是鲛人的鱼膏所制成的?”
要知道那鲛人鱼膏乃是皇室用于帝王陵墓之中的长明灯的灯油。
那长明灯之中加上一点鱼油,便足以烧上数年之久,而这一盏铜盆之内的鱼油便有半盆之多。又何止点上数百年?
传说这鲛人产自南海。鲛人所织的鲛绡,入水不湿。鲛人哭泣的眼泪,则化为珍珠。而将鲛人抓住之后,将其杀死晒干,熬制出的鱼膏,灌入长明灯之中,便可经年不灭。
而这铜盆内的鱼膏怕不要点上千年之久?
只是缘何会无缘无故地熄灭?
水天波心中一动,心道:“看来一定是先前进到这墓室之中的黑衣女子所为。想必是因为这铜盆内的鲛人鱼膏点燃之后太亮,不足以隐其身形,这才将之熄灭。而自己手中的火折子所照之处终究有限,自己蓦地发现那大汉公主尸骸之时,心中兴奋,也疏于防备,待那大汉公主女尸跃出棺外,自己更是着眼于大汉公主的尸骸了,待到取那尸丹之时,这才被那黑衣女子所乘。”
水天波将那铜盆移到墓门一侧,放在地上。而后从墙壁上取下那一根火折子,轻轻往那铜盆内一点,只听轰的一声,那铜盆内的火苗一下子蹿出半尺来高。
火苗蓝汪汪的,甚是古怪。
这火苗一起,墓室之中的阴湿潮气立时少了许多。
水天波也是一惊,想不到这火苗如此之高。当即将那根火折子熄灭,收了起来,而后将那小绵羊的切削好的大腿放在铜盆上面烧烤了起来。
那铜盆内的鲛人鱼膏火苗甚是旺盛,只一炷香的工夫之后,这烤羊腿的香气便即四处飘荡开去。
风冷情闻到这一股香气,初时一呆,随即想起,这一定是小绵羊被烤来吃了,不由得暗暗垂泪。